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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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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暗戀

開學的日子定在大年初八。

班裏同學似乎都還沈浸在過年的喜悅之中,身上的衣服花花綠綠的,嘴巴也一直動個沒完。

曹靜跟趙博政的座位是空的,應該還沒有來,貝貝則去了嘉懿身後那排,跟人胡侃。

嘉懿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看著沒精打采的。昨天姚婧婧一聽開學,直接在她家睡的,兩人一直玩到淩晨兩點。

話題似乎怎麽說都說不完,最後還是她及時的止住了話頭,兩人這才得以安眠。

貝貝趁她不註意,卒不及防整張臉猛的湊到她的面前。

嘉懿被嚇的瞬間倒吸一口涼氣,從桌上彈起。

貝貝笑道:“被嚇到了吧,嘉懿小姐姐,幹嘛呢,來快活,快來聊天啊”

嘉懿被逗笑了。

身後幾個同學也紛紛附和道:“沈嘉懿,來聊天啊,看大家聊這麽嗨,你難得就沒有萌生加入我們青春永駐群的想法。”

嘉懿知道自己也睡不著,班裏太吵了,所幸轉過身去。

貝貝一屁股坐在曹靜的位置上。

她們那個年紀,能聊的話題,無非是娛樂跟高考。而在這兩者之中,前者無疑是百分之一百的選擇。

至於娛樂的代表,則是薛之謙,還有一波則站周傑倫,許嵩,跟林俊傑。

有女生爭辯:“薛之謙多火啊,現在滿大街都是他的歌。《認真的雪》《醜八怪》《剛剛好》,你就說那個不好聽。”

另一個男生大概是個資深傑倫粉,立刻懟道:“火?那是你年紀小,咱jay火的時候,你家之謙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你再說說咱傑倫的《黑色毛衣》《晴天》《擱淺》《蒲公英的約定》《不能說的秘密》那一首不好聽?沒聽過那句話嗎,《夜曲》一響上臺領獎,咱傑倫可是華語樂壇的神。”

女孩說不出話來了。

另一個女孩切一聲,說:“我們俊傑才是經典好嗎?《修煉愛情》直接唱爆我”

貝貝終於忍不住出聲道,:“誓死捍衛我許嵩哥哥。《斷橋殘雪》,我不允許還有人沒聽過。”

看著眾人為了自家偶像,吵的不可開交。實在是熱血又青春的,好像活力永遠無限好的模樣。

眼見著收不了場。貝貝關鍵時刻又是大喊一聲:“同學們,安靜,讓咱們自始至終還沒有發過言的嘉懿同學來評判一下。”

一女生趕緊附和:“對啊,嘉懿,你說誰唱的好聽。”

男生也道:“不用想肯定是我們傑倫,嘉懿,你說是吧?”

嘉懿臉上的笑僵了僵,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團名叫“偶像之爭”的火會燒到她身上,本來只是想單純湊個熱鬧。

眼見四雙眼睛齊齊的盯著她,如同四座不能得罪的大山,她瞬間覺得壓力山大。

眨了眨眼睛,最後抱著誰人都不得罪的想法,幹巴巴的開口說:“都,挺好聽的”

眾人本來期待滿滿,聽嘉懿這麽說,齊齊“切”了一聲,說她不愧是老劉的課代表,其他好的地方沒學著,官方這套可算是玩兒明白了

嘉懿這就有點冤枉了,確實都挺好聽的,雖然每個人的她多少只都聽過那麽幾首。

“真要走?”

李淮從窗邊收回眼,他靠在欄桿上,看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

錢正飛聽完,嘴裏直喊:“不是吧,你這孫子不是說不轉的嗎,怎麽臨了臨了又改了主意。來來來,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麽?”

他的眼睛落在教室外的窗戶上,窗戶裏有個女孩似乎正在被被後排幾個同學調侃,整個臉漲的有些紅,不知旁人說了什麽,她一臉緊張的連連擺手。

那模樣,一如既往。

眼神落到女孩身後的空位置上。

李淮沒有說話,轉頭看向遠方。過了半響,才張口:

“不為什麽,還有一年,想好好幹了”

說完,拍了拍錢正飛的肩,順著走廊走遠了。

獨留錢正飛一人靠在欄桿上,不明所以的訕訕然。

轉頭不小心窺見窗戶裏的女孩,聯想到什麽,心裏咯噔一聲。

後來,老劉進了班,當眾宣布班長曹靜轉學,以及李淮跟趙博政轉去培優部的消息。

嘉懿初初聽著,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那之後的一年半時間裏,嘉懿很少再見過他。

記憶裏,是他轉去後面那棟樓的一個星期之後,對於他上次無辜缺席數學競賽而面對全校進行檢討。

那是個早春時節的清晨。

操場地上的綠草,樹梢上的綠葉都還沾著寒氣。

他穿著件黑色的夾棉外套,人吊兒郎當的站在主席臺上,手裏拿著出聲的麥。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好半天,才懶懶地出聲道“大家好,我是李淮。”

那一瞬間,本來背了一大早古詩詞而昏昏欲睡的嘉懿,突然清醒了過來。猛的擡頭看向主席臺。

即便是面對這麽大場面的做檢討,男生也沒有絲毫的膽怯。

有時,嘉懿會想,到底那一部分才是真正的他?

是會抽煙的他?是數學成績很好的他?是愛逃課泡網吧的他?是愛換女朋友的他?還是在球場上肆意揮發汗水的他?

後來想著,好像正是這麽多的部分,才湊成這麽完整的一個他,一個李淮。

那個看著永遠永遠漫不經心,很混很痞的李淮。

那個人緣很好很好的李淮。

那個令她心動的——李淮。

也是那一個瞬間,她突然萌生了跟姜哲鬥爭的念頭跟勇氣。

她已經聽話的按照姜哲給她鋪好鋪平的道路走了這麽多年。

這一次,她想要自己去選。不管成功與否,不管前路艱難與否。

高三那一年,嘉懿幾乎拼了命的學習。每天早上第一個到班,晚上通常最後一個走。

貝貝將她一系列的變化都看在眼裏,常常驚呆的感嘆:“沈嘉懿,你真的是要卷死我啊,身為你的同桌,我壓力山大的好嗎?”

曹靜跟趙博政轉走後,老劉粗暴的讓往前填齊,於是,嘉懿跟貝貝就理所當然成了同桌。

嘉懿聽了這話,通常只是笑笑。她想,她必須考到足夠高的分數,才有可能獲得話語權。

學生時代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高考前的最後一個晚自習的夜晚。

這一年裏,姚婧婧見慣了她拼命的模樣,卻還是始終掛心,怕她會為了一個大學熬壞了身體。

那就不值當了。

所以臨時決定,放縱最後一個晚自習拉著嘉懿去操場散散心。走到半路姚婧婧摸了摸口袋,突然說她手機忘記拿了,讓嘉懿先去操場等她。

嘉懿嘆她這火急火燎的性子。

那晚的操場異常的熱鬧,大概桐城二高所有的高三學子都知道,這是屬於自己青春時代的最後一個夜晚。操場上圍滿了人,或嬉笑,或瘋鬧,或坐在操場上三兩閑聊。

盡情的享受著,屬於自己青春時代最後的歡愉

嘉懿撿了處高臺,誰料她剛在欄桿邊站定。便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

她轉過頭去,以為是姚婧婧,臉上的笑剛展露一半,便僵在了臉上。

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遇到過他了,畢竟他們隔著兩棟教學樓的距離。

一個校園有那麽大,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遇到。

蘇知樾張口問:“婧婧呢,不是說,你們一起過來的嗎?”

嘉懿輕輕的咽了下口水,她說:“婧婧手機忘在教室了,拐回去拿了”

蘇知樾哦了一聲。想起身邊的李淮,拍了拍他的肩,看著嘉懿介紹道:“這我同學,李淮。”

嘉懿沖他點了點頭。他慢悠悠的擡眸看過來,沖她頷了下首,就此移開。

嘉懿待不熟的人一向冷淡,這蘇知樾清楚的。不知想起什麽,他突然“欸”了一聲說:“不對啊,按道理你倆應該認識啊,記得有一次李淮還給你講題來著。”

這一句後,嘉懿更加的無所適從,也更加的緊張。

是講過題啊,是半年的同班同學,是她朋友的朋友。可是……他們偏偏不熟悉……

她在心裏嘆了一口綿長的氣,有那麽一瞬間她突然想要擡頭看看李淮的反應。

他人一手抽在兜裏,還是那模樣,懶懶的。頭發好像才剪過的,看著清爽幹凈的。

見嘉懿突然擡頭看他,他似是沒想到,掃了她一眼,淡笑著沖蘇知樾說:“都多久的事。”

蘇知樾笑笑,似是又想起一樁事,看著嘉懿道:“去年班長那事,也是李淮告訴我的,我讓婧婧告訴你的,怎麽,這會兩人裝不熟。”

這話落,嘉懿心裏一咯噔,猛的擡頭。

李淮側眸看她,兩個對視片刻。

她張口道謝。

他淡聲客氣。

蘇知樾見兩人確實不熟,在一旁笑了笑。後來,見姚婧婧還沒有過來,不放心的說要回去看看。

走之前,讓他們在這兒等。

微風習習,這樣炎熱的夜晚,實在有些難得。自蘇知樾離開後,看臺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嘉懿規規矩矩的站在欄桿前,他也走了過去,兩手松松的耷拉在上面,上身微弓,整個人都散著股漫不經心的意味。

從前,兩人也有過照面,卻幾乎從來都沒有說過話,更別提單獨相處。

此刻,唯一相熟的人離開了,嘉懿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尷尬,反正她是挺緊張的。

口水悄悄吞咽了幾遭,絞盡腦汁也沒能找出個合適的話題。

其實在那種情況下,若是普通的同學之間說什麽都好。

偏偏,她起了賊心。怕說多了露餡,怕說不對了又會遭他厭。縱然平日口齒對待旁人也算伶俐,如此這般進退兩難的,面對他始終不能蹦出一個字。

偏偏史昭是去找姚婧婧,特意交代了不讓他們走。眼下,她只能捏著掌下生了銹的欄桿進退兩難。

氣氛眼看往更加尷尬一層邁進的時候。

“你……”

突然,看臺下,有人扯著嗓子喊“沈嘉懿”,那聲音蓋過了李淮吐出的那個“你”字,嘉懿沒有聽到,她慌忙朝下頭看去。

只見姚婧婧興高采烈的沖她揮著手。

看著熟人的一瞬間,什麽都忘了,她彎眼柔和的笑。

李淮不經意的側頭,女孩這單純美好的模樣猝不及防闖進眼眶裏。

有三秒,他沒能眨動眼睛。

之後,蘇知樾帶著姚婧婧回來,鬧出了些動靜。

他斂了目光,下意識的往兜裏摸煙。卻落了空。

他無奈收了手,有些自嘲一般的低笑。順勢斜靠在欄桿上,微瞇眼睛朝外看去。

直到蘇知樾上嘴調侃他,遞他水喝。

他才悠悠的轉過身來。

那天,他們四個一道出的學校門。

嘉懿跟姚婧婧手挽手走在前邊兒,李淮跟蘇知樾跟在後面。

姚婧婧一如既往的吵,嘉懿卻不似往常。她腳步放的慢慢的,語調也低低。餘光時時刻刻註意身後人發出的動靜

至於後頭的蘇知樾則跟李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們女孩所不熟悉的編程跟游戲。

涼涼的風,斑駁的樹影將路燈散發的昏黃的光割的有些陸離。

嘉懿的那一顆心,久違的也被割亂了,久久不能平息下來。

臨睡前,她掏出手機,再次用好友驗證發道:

“祝你平安,

祝你好運,

祝你前程似錦,

祝你永遠自由隨心”

之後是為期兩天的高考,高考第二天下午,不出任何意外的落起了雨。

這場雨將學校的一切都洗刷的特別幹凈,嫩綠嫩綠的葉子,幹凈的青草香,也沖刷他們留在這裏的痕跡。

走出考場的那個時刻,嘉懿突然意識到,以她冠名的青春時代,就此永遠的落下帷幕。

這意味著,此後,在校園裏偶爾遇到他的資格也將永遠的消失不見。

想到這 ,她的心頭突然湧上幾分的難過。



二中前面有條護城河,河邊種滿了柳樹。嘉懿走到河邊的時候,她撐著傘回過頭,紅墻金字的“二中”在目光之中永遠熠熠生輝,好像發著光。

再低頭,視線中闖進少年的光影。

那一刻,她在心裏默念道:

“再見,二中”

“再見啊,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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